以烧结脱硫脱硝质量普查为抓手精准“钢铁去产量”一举多得

  虽然中国钢铁行业自2016年以来累计压减粗钢产能1.5亿吨以上，提前完成“十三五”去产能目标任务，同时将1.4亿吨“地条钢”产能全部出清，但2020年我们国家粗钢产量首次突破10亿吨大关，达到10.53亿吨，同比增长5.2%。

  由于我国铁矿石对外依存度高达80%，加上没有铁矿石定价权，导致长期以来中国钢铁产业链利润严重失衡。随着近年来中国钢铁产量的持续增长，进一步推高了铁矿石的金额，加剧了钢铁产业链的价格扭曲，导致铁矿石利润占整个钢铁产业链利润比重接近70%，国外一家矿山巨头的利润还可以抵上中国整个钢铁行业的利润。

  去年以来，由于粗钢产量上升引起的铁矿石供应紧张，进而进一步加剧了铁矿石的金额上涨，并传导造成钢价大面积上涨，对我们国家的经济的稳定发展造成较大的不利影响。

  另外，钢铁工业是制造业中碳排放最大的行业，占我国碳排放总量的15%。粗钢产量的进一步增加，不利于我国“30•60双碳目标”的实现。

  为此，自工信部部长肖亚庆年初在2021年全国工业和信息化工作会议上指出，“钢铁行业作为能源消耗高密集型行业，要坚决压缩粗钢产量，确保粗钢产量同比下降”以来，各省陆续出台了压减粗钢产量的通知。

  但“确保2021年全国粗钢产量同比下降”这一目标，背后交织着的钢铁产业政策与公司制作经营实际、利益等多个矛盾，如何公平、公正、科学地落地实施，意见尚不统一。目前，粗钢产量压减更多靠钢企自律，实际成效不明显。

  笔者认为，以钢铁烧结脱硫脱硝质量普查为抓手，能轻松实现公平、公正地快速、精准“钢铁去产量”，一举多得。

  2020年春节期间，京津冀及周边出现大范围的重度污染天气，其中北京大气中硝酸盐和硫酸盐占比反常达到70%。

  叠加新冠疫情影响，2020年春节长假期间全国范围内各类汽车大幅停运，许多工矿企业停产、停工，全社会用电负荷显而易见地下降，但河北、山东、河南及内蒙等区域钢产量没下降，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定的提高。

  对大气质量影响权重最大的硫酸盐、硝酸盐PM2.5，分别大多数来源于于硫氧化物（SOx：SO2和SO3）和氮氧化物（NOx：NO+NO2）的二次转化，工业烟气排放的占比超60%以上，其中又以燃煤发电、钢铁行业的贡献最大，分列第一、二。

  2013年，我国燃煤发电行业率先开展脱硫脱硝超低排放。至2019年底，全国90%左右，京津冀更是100%燃煤火电装机完成了脱硫脱硝超低排放，这促进了我国2017、2018、2019年大气质量逐年迅速改善、PM2.5浓度大幅下降。

  河北省钢铁产能全国第一，2020年粗钢产能占全国23.7%，其中距离北京约200公里的唐山市粗钢产能1.44亿吨，密度世界第一。

  熟悉钢铁行业的人都了解，烧结工序是钢铁生产全流程中“最脏”的生产环节，是钢厂烟尘、SOx和NOx的最大排放源，分别占全厂总量的约40%、70%以上[1]和80%以上（扣除焦化计算，不是所有钢厂都配套焦化工序）。

  自2007年开始，我国大规模开展钢铁烧结烟气脱硫。到2017年左右，全国几乎所有烧结机均完成了烟气脱硫治理，SO2排放至少控制在小于200 mg/Nm3。2018年开始，“2+26”城市及汾渭平原的钢厂，又陆续参照电力行业的超低排放指标（NOx、SO2、烟尘排放浓度分别不超过50mg/Nm3、35 mg/Nm3、10mg/Nm3），开展烧结烟气脱硫脱硝升级治理。其中唐山、邯郸、天津等地钢厂到2019年底，大多声称实现了烧结烟气脱硫脱硝超低排放。

  按照钢铁烧结机烟气SO2、NOx、烟尘三项超低排放指标，SO2脱除率平均需达98%以上、NOx脱除效率平均需达85%以上、整体除尘效率平均需达99.8%以上。

  因此，2020年春节期间京津冀及周边大范围雾霾所暴露出的硫酸盐和硝酸盐浓度反常升高充分说明，在“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打赢蓝天保卫战”陆续收官后，京津冀秋冬季重污染天气多发、频发问题的主因，不是钢产量大，应是一些钢铁烧结脱硫脱硝弄虚作假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我国之所以要实施钢铁烟气超低排放，是因为钢产量世界第一，占全球的一半以上，相应的原始污染物排放总量大。

  排放钢铁生产大部分烟气污染物的烧结工序，烟气成分复杂、工况波动大，而脱硫、脱硝及除尘超低排放指标世界最严，且生态环境部还一再强调需协同多污染物治理。因此，实现钢铁烧结脱硫脱硝超低排放的技术难度必定比电力行业更大，理应高度重视。

  但，一些钢厂在烧结脱硫脱硝治理上，却对生态环境部领导一再强调要汲取电力行业早年教训的要求置若罔闻。例如，一些从基本技术原理分析就可判定或研究已经印证根本不可能实现高脱硫、脱硝率的“黑箱”工艺技术，在多地钢企的烧结脱硫脱硝超低排放装置上仍随处可见；一些上亿元投资、高实施难度的大型烧结脱硫脱硝超低排放改造工程，竟由无技术沉淀、无业绩、无相关资质的“三无”承包商东拼西凑而成。这些脱硫脱硝装置的低劣性能可想而知，其声称的“超低排放”，弄虚作假的概率很高。

  目前，脱硫脱硝装置的在线排放浓度监测仪（CEMS）由钢企自行管理、自证守法。虽然CEMS由第三方运维单位负责，但从今年生态环境部领导亲自到唐山督察所暴露出的CEMS第三方运维单位配合造假情况看，通过市场激烈竞争获得业务的第三方CEMS运维单位因处于弱势地位，在一些钢企的低劣脱硫脱硝装置不能稳定达标，面临如实上传不达标排放数据将直接被限产、停产或巨额环保罚款面前，很可能只好抱着侥幸、委屈配合造假。

  只要钢企的烧结脱硫脱硝超低排放装置，所采用工艺的技术原理站不住脚，或者承包商没有技术沉淀、实力弱，这样的脱硫脱硝超低排放装置的CEMS排放数据造假概率就高。对这些钢企烧结烟气脱硫脱硝弄虚作假问题的发现并不难，让钢企按照一定要求填报有关信息就可直接看出端倪。

  钢铁烧结工序除了排放的钢厂大部分的SO2、NOx外，烧结烟气中还包含其余生产工序所没有的SO3、HF、HCl，及重金属、二噁英等对大气质量和人体健康不利的多污染物。其中，二噁英是国际公认一级致癌物。

  随着我国城市化的加快速度进行发展，许多原本远离城市的钢企与城市之间的距离已近在咫尺，甚至已逐渐被城市包围。因此，弄虚作假的钢铁烧结脱硫脱硝对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危害极大。

  另外，一套260m2中等规格烧结机烟气脱硫脱硝超低排放年运行成本高达6000万元，若放任钢铁烧结脱硫脱硝超低排放弄虚作假，势必助长“劣币驱逐良币”，将极大不利于整个钢铁行业加快绿色转型发展。

  高炉是钢厂的核心，高炉原料来自于烧结工序。因此，烧结烟气脱硫脱硝装置相当于钢厂的“咽喉”环保设备。

  为此，迅速针对“2+26”城市、辽宁城市群-秦皇岛-唐山、山西大同-朔州、内蒙古呼和浩特-包头-鄂尔多斯-乌兰察布等大气传输通道所涉及钢厂的烧结脱硫脱硝治理质量，开展“拉网式”的高质量环保督察，精准揪出一小撮弄虚作假的钢铁烧结脱硫脱硝超低排放装置，依法要求停产整改，这样既公平、公正实现了钢铁去产量、碳减排，极大保证和提高2022年北京•张家口冬奥会的大气质量和大幅度减少秋冬季重污染天气的发生；又不会引发钢价上涨给全社会经济稳定发展带来冲击；还积极促进了中国钢铁行业的绿色、健康发展。

  [1] 工业与信息化部，关于印发钢铁行业烧结烟气脱硫实施方案的通知（工信部节[2009] 340号），2009，